臨終的願望


彰化秀傳醫院腫瘤中心 陳麗玉護理師

2008 七月 01

病房裡住了一位老婆婆,她可是病房裡的人氣王喔!雖不是經過票選但卻是護理站大小護士們一致公認最受歡迎的人物!她就像日本人瑞金銀婆婆那般的可愛!

清花婆婆今年七十歲,但是在她臉龐上歲月所刻劃的痕跡卻透露出她似乎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她那駝背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全天候都在對人行禮一般,即使把佝僂的背拉直,嬌小的身軀大概也只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她是大腸癌末期的患者,每週必須自嘉義北上來彰化接受化學治療,而阿公每一次總是耐心的陪清花婆婆到醫院來向我們報到。醫師曾考量清花婆婆家住較遠,每週來回往返會對他們夫婦造成不便,因此建議清花婆婆改用口服的化療方式,只要每月定期回來拿藥並追蹤即可,而他們夫婦也同意這樣的治療方式。所以每月在門診偶爾會看見清花婆婆的身影,但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上個月回院複診時卻發現清花婆婆腹部的電腦斷層報告顯示腫瘤又變大了!治療計劃不得不改回原來的方式--每週一次注射高劑量的化療藥來控制癌細胞。

在清花婆婆住院接受化療期間,我們經常在清晨看見阿公細心的餵清花婆婆吃早餐的光景,也常看見餐後阿公用大手牽著清花婆婆的小手在病房走廊散步的溫馨畫面!但是清花婆婆這次住院並不是為接受化學治療,她因為感染黴菌而持續地發高燒,食慾變差導致進食量越來越少,身體越來越虛弱無力。阿公每天會例行幫清花婆婆拍背,因為她已沒有辦法靠自己的力氣把痰咳出來。每當清花婆婆再度發燒時,阿公會以半強迫的口吻要清花婆婆多喝開水,然後拿冰枕幫她退燒。清花婆婆越來越虛弱,阿公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伴在旁。

這一次我們都知道清花婆婆的病況是越來越糟了!就在這幾天清花婆婆常要求阿公帶她回家,說她想要回家看看,而阿公總是以溫柔的語調來安撫清花婆婆想回家的心!昨天清花婆婆的呼吸聲變得微弱、生命跡象也開始呈現不穩定狀態,當醫師與其兒子在護理站前討論清花婆婆病情時,阿公則在一旁眼眶泛著淚光的走回病房。不久,阿公走來護理站告訴我們 "阿婆說她想回家,我們決定帶她回去!她曾經說死也要死在家裡,那是我們最熟悉的地方啊!" 我們心中都知道這次清花婆婆出院可能再也看不到她那嬌小駝背的身軀以及跟阿公手牽手與大家打招呼的畫面了!

今天清花婆婆的兒子來醫院拿死亡證明書,他告訴我們清花婆婆一回到家中沒多久就開始昏睡,最後在意識不清的狀況下往生了。值得家人安慰的是清花婆婆在往生時的表情顯得相當的平靜而溫和,一點也沒有痛苦的表情,這使得阿公悲傷的情緒得以釋懷。我心想:(俗話說: 落葉歸根!不就是這樣的道理嗎?( 許多瀕臨死亡的病患在意識尚清醒狀態下要求出院回家,因為家畢竟是他們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像清花婆婆這樣,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在至愛親人的陪伴下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人生還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