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一杯酒 高樓萬里心 于右任書法展之揮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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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詩人賈島有云:「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小子我自高中畢業後未能繼續升學,便跟隨老師學習詩書畫,每天像小沙彌老實念經般,早上讀書作詩、下午寫字、晚上畫畫,如是數年。

這天,做完早課,老師沉吟了半晌,說:「看你最近進展尚可,我們休息一下,進城去吧!書壇今天有盛事。」我放下手中的愛筆「笑鵝」,連同老師的「缶廬」一起仔細清洗妥當,趕緊拎了包袱跟著老師出門。

老師年紀雖大,步履卻異常敏捷,在路上告訴了我來龍去脈。原來今天是我們標準草書一派的祖師爺——于右任先生盛年時期碑派作品的展出。平常我們所習書取法的,是他晚年融合行書與魏碑的作品,而今天難得能見到他雄健豪邁的尚武書風。這時期的作品在書法史上的評價也極高,與晚年作品並稱雙壁。

我似有所悟,問道:「那我們學祖師爺的字,也要練魏碑吧?」老師笑笑說:「時候到了自然要學。」

車停在金山南路「何創時書法藝術基金會」,一下車便見一尊祖師爺的銅像,長袍長髥,若有所思,只見老師對他行了長長的注目禮,說:「右老雖然在書法上的成就很輝煌,但他一生的懸念還是在民族大業上。他千萬叮囑『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他死時想必是抑鬱的……。」

此時我的目光已被滿地的花籃吸引,無心聽老師的感慨,一踏進六樓的「創始講堂」,老師便瀟灑地提起毛筆,簽下「黃友佳」三個大字,然後把筆交給我。無奈同一支筆,在我手中越好似有千斤重,我看著冊頁上各名家帥氣抖擻的畫押,手竟然微微抖了起來,深吸了口氣,才寫下了我的名字。

抬起頭來,迎面的是滿壁縱橫遒勁的書法,龍蛇競走,筆力萬鈞,與我日夜臨摹的晚期作品相比,筆畫更為分明,稜角較銳利,體勢更縱長。從環繞的四壁中,彷彿見到壯年的右老,手舞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玄鐵劍,一邊吟哦著胸中大志:「雲鶴有奇異,飛鴻響遠音」。

老師一下就被書法界的老友們圍繞,寒暄了起來,我一人也不識,便趁機打量了一下四周。這群書法界的人士,衣著甚是樸素,平均年齡在中年以上,氣質多稱儒雅,與一般聚會之「衣香鬢影」相去甚遠。而空氣中有一股奇特的騷動,我正狐疑著,直到我的目光被兩張對面並列的書席吸引,不禁滿心歡喜。只見兩株古樸可愛的盆栽隔桌對望,朱紅色的印泥被翻攪得油亮滋潤,舒服的蜷曲在古瓷小碟中,古硯一方,上刻「池北書庫」,硯面隱約有「雲破月來」顯像,肅穆的隨侍在旁。筆山、墨條、水滴、墨汁,無一不是精品,俊雅可人。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一排各色名筆,長刀短刃,一應俱全,森森然頗有殺伐之氣。

雙桌上各攤開一本巨大冊頁。騷動的原因終於揭曉,基金會的主任吳國豪老師敦請黃友佳老師首先開筆。只見清癯挺拔的老師,不假思索地寫下「創傳千古道統,時展不朽書章」,以「創時」二字作聯,寓意深遠,線條蒼勁脫俗,滿堂喝采。

接下來更是百花競豔,觀眾們時而交頭私語,時而驚呼連連,只見各據山頭的書法界大老們在長桌的兩頭同時揮毫,小子我雀躍地在兩張書席間穿梭,深怕錯過了大師們的一筆一畫。這桌林隆達老師寫下「大樸不雕」四字,氣勢宏大。老師叫我仔細看,指出其中似乎包含了一個小小宇宙,可溯源自魏碑、隸、篆,乃至甲骨文,而又渾然一體。

正當我「陶然共忘機」時,對桌突然鼓噪起來,我奮力的從人群中擠將過去,原來篆刻大家黃嘗銘在各家奔放的字體中,以線條乾淨、氣韻活潑的篆書,異軍突起,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老師總是說,篆書要寫得輕鬆而不呆板,是不容易的事。我湊上前仔細觀看,黃嘗銘老師字字姿態生動,花鳥蟲魚好像能從樸實的線條中躍出紙面。

不知不覺間,二十多位大師接手,已即將兩本冊頁寫滿,最後,林章湖老師以放逸的草書,帶給大家驚嘆的結尾。老師曾經嘆氣,搖著頭對我說:「氣韻不可學,生而知之,自有天授。」我現在終於懂了,指的大概就是這種天才吧!

我隨著老師走出會場,回想著今天的盟主何國慶先生和主任吳國豪老師說的話:「右老留存於世的作品有兩萬件餘,其中半數以上在台灣,可說右老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慈善家,無論文化上、典範上及財富上,都是「遺富在人間」。祖師爺要是知道因為他的字,而有這麼許多的因緣際會,一定會握髯而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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