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的「空中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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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安寧病房
一九九七年四月,這一連串的課程總算是結束了,我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內科助理拿了一份公文要我表示意見。公文內容是當年的省議員向省衛生處質詢,想要瞭解省屬醫療機構,是否有配合社會的需要而設立「安寧病房」,因此省衛生處行文各省屬醫療單位要求推動此一理念。[@more@]

我的長官問我要不要寫個計劃,向省衛生處申請一些經費來設立竹、苗地區首座安寧病房?我想了一下,很快就拒絕了。因為當時的我照顧癌症病人的負擔已經太重,院內也沒有其他的腫瘤科醫師能分憂解勞,如果再成立專責的病房,恐怕要累死了。

另外要撰寫計劃書也是一件麻煩的事,可能寫了半天計劃,結果沒被批准,如果通過了,那麼身為公務員又要負責預算的執行,說不定還要因執行不力而被批評或處分,想想還是算了。沒想到兩週之後,當時內科陳清淵主任得知,科學園區內的智邦公司該年度有一公益計劃,希望能對在地的新竹醫院有所幫助,因此他再度約見我,告訴我該公司願意幫忙本院募款來成立安寧病房。

我心想,如果能不透過公務預算而取得一筆經費,成立一處專門照顧癌症病患的病房,也是美事一樁,因此就答應了。但構想成形之後,接下來便發生了許多從未碰過、也從未想到的問題。

抓我去坐牢好了
首先是尋找病房的設置地點,經由電機室田振球組長的協助,找出已經泛黃的醫院建築藍圖,然後再以舊大樓六樓十一病房的尺寸為依據,做規劃並估算各項費用。

另外我也蒐集了許多本院推動安寧照顧的成果,並且由院務會議通過設立安寧病房基金專款專用,再加上建築圖樣的繪製及工作時程的規劃,終於印製一本內容豐富的募款企劃書,得以向企業界宣導。

經由練炫村小姐的協助,我帶著企劃書向好幾家公司的負責人做簡報,得到了口頭上的支持,隨後透過院方的協助召開記者會,向社會大眾說明,接著印製晚會的邀請卡及海報並廣為分發。

雖然這些過程寫起來只有幾行,但是在當時卻個個是難題,幸虧有許多人鼎力相助才得以完成,特別是院內的助理江映慧、陳文珠及徐淑芳貢獻尤多。除了她們幾位,院內熱心幫忙的同事也有不少。

但麻煩的人也是不少,例如當時有一位一級主管,在晚會舉行的前兩天,就以訓誡的口吻告訴我,這樣的募款是違法的,必須先上簽呈到省衛生處及社會處,通過之後還要向新竹市政府社會局報備。

我聽了差點沒昏倒,因為所有的人、事都敲定了,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此我只好回答他:「如果有問題,記我的過或抓我去坐牢好了」。
死人搶活人地盤
  一九九七年七月四日,募款晚會在科學園區管理局的活動中心舉行,在張景年代院長、社服室吳俊雄主任、護理科李綉彩主任及多位護理長、內科全體同仁以及院內許多熱心同事的大力協助之下,順利落幕。
但令人失望的是捐款金額只有五百多萬元,是原先預估的一半,而且在晚會結束之後的捐款摧收過程中,竟然有人否認之前的承諾,真是令人感慨萬分;原先答應捐助五百萬元的新竹東寧宮,也因為主任委員和信徒之間發生衝突,更換了主委之後,捐款也就沒下文了。
雖然一時捐款數目不足,但是在半年之內,逐漸地補足了原先計劃中的一千萬元。

當上述這些承諾落實成實際的捐款之後,我再次上簽呈要求院方確立病房的設置地點。因為十一病房內有一處全靜脈營養調配室為藥劑科所使用,經多次溝通均無法達成搬遷的協議,著實令人相當困擾。當時甚至於有人放話說:「全靜脈營養調配室是為了救治許多活人,而安寧病房內的病人都已經是垂死的人,死人別想來和活人搶地盤。」

這時院方正好在重新規劃新大樓的樓層配置,突然有一個靈感閃過腦海中…..為什麼不爭取新大樓呢?還好當時醫院的營運陷入低潮,各科的佔床率都降低,不適再擴增病房,因此便在新到任簡聰健院長的支持之下,取得新大樓的使用權。
不再只是個人的事了

新大樓的六、七、八樓都是同樣的病房配置,那麼究竟要選那一層呢?經過了不斷的禱告,我的心思清明起來,雖六、七、八樓的配置都一樣,但是如果選擇七樓,外面便是舊大樓六樓的屋頂,說不定還可以加以利用,因此我最後決定向院方要求使用七樓。但想雖然是這樣想,現實的狀況卻大異其趣。

舊大樓六樓的屋頂是一處雜草叢生、到處有積水、垃圾和煙蒂的屋頂平台,兩個高高隆起的廢棄電梯機房,一大堆橫的、直的、高高低低的管線,幾個體積龐大的冷卻水塔,再加上幾件晾曬的衣褲隨風飄蕩。除了一些克制不住煙癮的人和必須維護水電設施的員工之外,沒有人會想要到這裡來。由於這個全新的設置地點,與原先的規劃完全不一樣,因此再度透過電機室取得建築藍圖重新設計。

再次禱告後,一個全新的構想在我腦中浮現,那就是我要建一座空中花園,不僅腫瘤及安寧病房的癌症病人可以使用,全院其他的住院病患及家屬,也都可以使用,那是多美的一件事呢?

對那些身、心、靈都疲憊的病患及家屬,醫院的一個僻靜角落,可以舒緩壓力、欣賞大自然,不管是推輪椅的,還是癱瘓在床的,冬日來這兒曬曬太陽,春天來這兒賞花,夏天夜裡觀賞大新竹的美麗夜景,秋天可以看到稻田收割的景象。尤其是在仲夏的夜晚,若能利用這個場地,邀請個人或團體來開音樂會或演唱會,相信更是一件美事。

遠景雖美好,但想像歸想像,現實的問題還是不易解決,這麼大的一筆錢該從那裡來?一九九八年初,我找了一位從事屋頂防水的工匠來評估,重新做防水處理的費用竟然高達兩百萬元;如果要遷移那些高低橫陳的水管、電管,大概要再花一百萬元,那麼總預算大約只有五百萬的空中花園,怎麼可能建得起來?

於是我又私下找了新竹市中華大學景觀建築系的老師,一起來參與設計,想要藉此突破困境,但是礙於許多繁瑣的競圖、招標、承包等法令規條,這個空中花園的計劃幾乎完全停擺,成了名副其實的「空中樓閣」。

在失望沮喪中,除了禱告還是禱告,但奇蹟就這樣產生了。因為簡院長及兩位副座的支持,院方開始將這件事視為醫院整體的一部份,而不再只是我個人的事,這時候已經是一九九八年底了。
從糞堆中提拔出來

透過總務室龔翠華主任的幫忙,特別請羅瑞貞專員接下這件原本不屬於她工作範圍的燙手山芋。

熟悉各項營繕、採購流程及相關法令規章的羅專員,為了避免因為設計、競圖所帶來的麻煩及時程的延誤,上了多次簽呈,最後終於找到台北某家優良建築師事務所,為本院重新做規劃。

在經費有限、不破壞屋頂原先的防水層、儘量少敲打陳舊的水泥設施、不遷移各種管線但又要做成無障礙空間的諸多前提之下,高架的原木花園,便成了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當花園還在施工時,幾乎每一位來參觀的院內同仁,都覺得用原木來當花園的材料,實在是很溫暖、很友善、而且很人性化。

在空中花園快要完工時,我在六樓遇見當時的外科鍾元強主任,因此邀請他再走上一層樓,參觀這座花園;鍾主任看了一下遠處的景物,隨口問我為何會這樣設計,當我正要回答時,突然間心中有一道亮光閃過,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上帝從始至終的心意,就是要這樣的一座花園,怎麼說呢?

醫院的這棟建築,早在七○年代時就已經完成,屋頂上高低、交錯橫陳的各種管道也是早已存在;如果沒有這些管線以及隆起礙眼的電梯機房,屋頂本來應該是平坦,那麼我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將花園設計成平面狀,就像是一般路旁的小公園。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當時我手中有更多的經費,那我也一定會毫不考慮地花個幾百萬,將那些礙眼的管線遷移到角落,然後也是做成平面的樣式。

所以,如果不是建築物本身難解的結構問題,再加上經費的短缺,這座花園鐵定會被我弄成路邊庸俗的公園樣式,想到這裡,我不得不讚嘆上帝那雙奇妙的手。


隨著空中花園的逐漸修建完成,院方也要求我對腫瘤及安寧病房的內部規劃重新設計。

眾人皆以為美的事
在那段期間,我每天幾乎都會由舊大樓的六樓頂,翻過新大樓七樓的窗台,爬進當時還在施工的病房中,我一面走、一面思考究竟要如何規劃、一面向上帝禱告,求衪賜下智慧與靈感,逐漸地各樣公用設施的藍圖一一完成。

這一座竹、苗地區首創的腫瘤及安寧病房,終於在一九九九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正式成立,雖然我並不是在成立了病房之後才開始收治癌症病人,但是能有一個特別地方來把那些困苦流離、飽經折磨的癌症病人好好地照顧,實在是一件眾人皆以為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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